枯绽

所有补档都在wb:飞鸟幢岚
文手/coser
究极杂食,洁癖避雷

【风情】呼吸、烈火、挣扎、爱


文/燃烧(枯绽)
无修版。




事情的一切起源于风信送了慕情一朵纸玫瑰。

慕情拒绝一切在他眼里过于女气的东西,包括玩偶、花、各种各样的彩色贺卡。这让班上那群执着于追他的女生伤透脑筋。因为这样,礼物这件事就更加麻烦。

风信送了慕情一朵纸玫瑰,他亲手折的,小心翼翼,还不小心把纸的颜色买淡了。那玫瑰闪着淡红,赭色的表面如从乌云中挣出的一束光。他不敢当面送,只好把东西悄悄塞到慕情的柜子里,等着他晚上来拿,自己则缩在角落里如图谋不轨者,眼睛一眨不眨,就那样盯着。他还在里面加了张表达爱意的打印纸,把几年来的情意全都写得清清楚楚。

好不容易等到慕情来时,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将其放在地上,摸摸索索写了张纸条。黄昏时的树影将他面颊遮去大半,风信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恍惚中瞅到那双明亮的眼睛同黑曜石般闪动。他在那里蹲了挺久,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,黯败惨淡的黑把所有都吞噬才出来。风信腿麻得紧,蹲下去,眼前有点发黑,他看见慕情在上面写的是:抱歉。

就两个字,短短的,清秀的楷体一笔一划简洁明了,风信想要假装看不清都不行。

果然是失败了。风信叹口气,什么也不说,把纸条连同盒子一起抱起来,抱得紧紧的。那张纸贴在他的胸口,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就与他肌肤相贴,明明心里觉得一时受挫没什么,但那两个字就如同火焰一般在他的胸口燃烧起来,热烈又残忍。

风信喜欢慕情,很久之前就喜欢。他自己也说不清,这喜欢在他心里如同淡薄的新鲜感,但这想法只是他自己安慰自己做出的说辞。没有哪种新鲜感是会持续几年的。风信小心翼翼地喜欢着他、爱慕着他,在他面前却总是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,处处跟他对着干。

没办法,风信还是拉不下脸来跟慕情表白。甜腻腻的话,他不会说,只好用这种笨拙的方法表达自己的情感。他不是不能,是不敢。

不敢看到慕情冷冰冰地拒绝自己。

不敢听到他针对自己恶劣感情的讽刺。

不敢亲眼看到慕情给自己画上叉号。

拒绝自己的时候,他那张凉薄的嘴唇一定会吐出尖锐的字眼的吧。风信想,他虽然也会为慕情的恶言恶语而暴怒,但冷静下来后就会突然发现自己很可笑,然后再次把自己的感情揉成乱糟糟的一团,丢到心底里去。

正如他现在所做的一样,把慕情给的字条揉成一团,想丢掉,又不太舍得。字条带着初夏的温度洋洋洒洒,一股脑钻进风信怀里,转眼间变得无比冰凉。它带着暗淡的赭红,做夏天的映衬,有如深冬里的雪花。慕情没用手拿那朵纸玫瑰,倒是风信自己把它握得皱皱巴巴的。浅浅的红看上去平淡极了,怪不得慕情会对它不动心,风信懊恼着。

风信坐在夏夜的教室里,外面苍空蓼蓝,星子闪动,同草丛颜色一般的野兔子窜出来,到别的地方去。蝉在叫,声音刺耳心急,并不动听。


他在这里坐了一晚,闭着眼睛睡着了,直到第二天早晨,如同午夜的天空笼盖整个城市,他才发现,身下地板滚烫,烧灼人心。他吓了一跳,跑到窗户旁一看,才发现整个教学楼一楼都被吞噬,火舌直舔二楼。已是早上八点,人稀稀拉拉的还没到齐,却已经能听到一年级学生的抽泣和尖叫。

一场火灾,特大性的。

风信吓蒙了,他意识到他得往上跑,身边都是热量。澎湃的、地狱般的,催使着他往上爬。他气喘吁吁,差点左脚拌右脚摔倒在火海。二年级的教室尚且安全,设在五楼,他看见零散的几个自班的学生四散而逃,好不容易揪住一个,风信问他:“老师呢。”

小同学吓得哆哆嗦嗦:“老...老师还没来..”

操他妈的。

他感觉自己精神紧张,头脑一瞬间炸开似的,那刻混乱想法绕成一团让他迈不出步。比如作为班上的体育委员,风信应该营救同学——事实上大家都已经逃了出来,不过不应该往天台跑,他们做错了。往上跑是暂时的安全,随后袭来的是滔天火海。

风信跑上天台,早到的学生基本都在这里了。他们脸上都带着恐惧缩在一团瑟瑟发抖,风信一眼看到自己班的人。班上没什么人早到,除了早起赶作业的和...

和...

和需要早半个小时来完成清扫工作的卫生委员。

风信内心抱有希望,哪怕一点也好,说不定慕情现在就在人群中,只是拥挤得过不来而已。

但实际上天台是毫不拥挤的。

卫生工具间在四楼,是个封闭的空间,门一旦关了从里面打不开。平时都拿绳子拴门,慕情经常早晨在里面一呆就是二十分钟,还得捏着鼻子十分厌恶地把里面清扫一遍。拴绳的绳子是草编的,易燃。

果然,风信还是编不到什么借口让自己不去面对现实。

慕情很可能在卫生工具间里,被关住了。

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往楼下冲,什么自身安全狗屁全被他抛在脑后。他在意的问题只有一个,慕情还活着吗,是不是被关在大火中的小房间里面,会窒息而死?他甚至不敢去想那会是什么样子。他也会呼喊吗,也会求救吗,也会像普通人一样的恐惧吗。



冲进四楼不算大的火中时,风信突然想,他为什么会喜欢慕情呢。

这一秒,旁边的喧嚣似乎远去了,没有烈火焚身,只有不停跳动的裸露的心脏在动。

砰砰、砰砰。

眼观鼻,鼻观口,口观心。

好像什么都不需要,什么都黯淡下来了。

他听见自己说:慕情有什么好喜欢的。

慕情就是个说话恶毒的人。

慕情只是冷漠绝情,不把他放在心上罢了。

仿佛这个陪伴多年的青梅竹马不存在。

因为他只是他的猎物中的一个。

脚步慢下、血流缓慢。

为什么要去救他呢。

心魔悄悄地说。

别去了。

留下吧。

留下吧。

“留你的妈。”风信喘着粗气,绕过一个拐角,“你怎么不说我救了他我得死,我真是操了。”

他喜欢慕情什么呢。

喜欢他跟自己拌嘴时无意间做出的小表情,亦或是气得发红的脸颊。认真做事时的侧颜被阳光从树影中穿梭照亮。

那是一张极其清秀的少年的脸,寡淡而冷漠,耳根却因为春天的到来而微微绯红。

真他妈的好看。

风信承认自己就是那时动心的。

穿过熊熊烈火,跑到卫生工具间门口的时候,风信已经不记得自己在做什么了。他只知道昏昏沉沉地晃了下因奔跑而眩晕的脑袋,确认过上面的“815”标记,身后的火焰愈演愈烈,几乎快要烫着他的后背。风信心急如焚,手被铁丝刮伤了口子,血液汗液濡湿掌心。

“慕情!你在里面吗!回答我!”

门里闷闷的,几秒钟没人说话。然后是低低的、沙哑的,有些不同的慕情的声音。他说:“你别过来,我不用你管。”

风信怒道:“你是不是想死!知不知道外面起火了!你出不来的”

慕情似乎是因为浓烟,咳嗽了两声,声色漠漠地:“你他妈不想死就赶紧走。”

风信急红了眼。他就是不明白,慕情这么惜命又高傲的一个人,怎么会这么倔呢?他说:“慕情,这样。我从外往里推,你往里拉。这门坏了,不能靠正常的法子开。”

慕情不说话,任风信努力了半天,他也只是淡淡说:“不必了,你走吧。”

风情又气又急,在门外低吼:“你到底在耍什么脾气?从小时候起你就不喜欢我和少爷来帮你,现在可是关乎到你自己。你不就是不希望我来帮你吗?你觉得我看不起你?”

慕情不说话,风信也不说话了,只留使劲推门的咯吱咯吱声。

半晌,慕情道:“你不就是看不起我吗,从小到大,一直都是。”

风信道:“我哪有看不起你?分明是你自己小心眼,什么东西都不让我们帮你,为什么啊?”

慕情咬咬牙,道:“因为我不想让你们看不起我!是,我是穷人家的孩子,所以我才想更努力,不需要你们的帮忙。”

又沉默了一会儿,他听到风信说:“可是你怎么就那么倔呢?我..我是真的想帮你,我一个人,对我来说...我喜欢你。”

风信有点惴惴不安。

深藏好久的秘密一时脱口,感觉到所有尽是不真实。慕情他..会怎么看我呢?会认为我恶心吗?还是像字条一样,完完全全地冷漠地拒绝我呢?

烈火烧身。

慕情说:“快走。”

风信这才发现门已经可以推开了。他慌慌张张、手忙脚乱使劲一下撞开门,那下撞得他肩膀半个月都隐隐作痛。一进去,满屋的烟尘呛得他连连咳嗽,不禁把袖子放在鼻下,道:“慕情!?”

慕情淡淡地从地上站起来,道:“在这。”

风信脑子乱的很,只知道把慕情的手拉过来直接跑,火势已经堪堪只留下一条小道。他拉着慕情穿过去,直奔五楼。深一脚浅一脚,终于到了天台。

他会怎么回答我呢。

刚歇下脚,消防人员已经来了。风信忍不住地想。

他会怎么想我呢。

“风信。”

慕情叫他。

“......啊?”风信猝不及防,心跳砰砰响,转头紧张得要命。

慕情道:“你过来。”

“哦哦...”风信站起来跑过去。

“你、

喜欢我对吧?”

风信一口唾沫差点梗死在喉咙里。

然后,英勇就义似的点了点头。

“好吧,其实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..怎么认识这么多年,脑袋突然就开窍了呢。”慕情坐在地上,抱膝撩了撩头发,眼睛不自然地转动,“不管你怎么说,都不会反悔了对吧。”

风信大脑当机。

这是“好”,的意思吗?

不知道。

他只知道乐呵呵地上前牵住慕情的手,紧紧的,不放开了。

等救护人员和消防人员来时,他们灰头土脸地穿过教学楼一楼。到处都是灰。风信眨了眨眼,握紧慕情的手,慕情则是不肯给他握也要乖乖受着。

慕情说,他在那张纸条的背后加了几个字:我有喜欢的人了。

他不知道是风信送的。

风信只是笑起来,又掏出那支纸玫瑰,塞进慕情的手里。淡淡的赭红变得无比的热烈起来。

回头的时候,只来得及看清几片灰烬,是与纸玫瑰一样,一往直前的、燃烧着的爱的火红。

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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